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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條江,地上一條江

作者:何真來源: 時間:2012-03-16 00:00閱讀:0

回望古道

兩邊的山太高陡了,露著看得見的苦寒與貧脊

山上偶有的莊稼地,就像怒族的手織毯

東一小塊西一小塊幾近垂直地懸晾在山上

岸這邊那個姑娘叫對岸的溜工把溜具滑過來

呼喊的方式居然也如歌

聲音高亢、遼遠……

江風、江水、搖著兩吊長長的鐵鏈橋。搖晃著走在橋上顯得小小的人和馬。被風蝕的雙虹橋橋門樓坊上,歪歪拙拙地寫著幾個大字“一人、一手馬”,我轉換了一下思維制式,終于明白,這是告訴過往的馬幫,每次橋上只能通過一個人和五匹馬。

我像念詩一樣念著“一人、一手馬”走進怒江大峽谷。

怒江大峽谷是西部云南的一個夢。

我在地圖上看過,怒江大峽谷是歐亞大陸和印支大陸板塊碰撞時造成的巨大斷裂,從云南延伸至西藏境內超過了1000公里。而人人知道的科羅拉多大峽谷,全長440公里??屏_拉多大峽谷最深處有1830米,而怒江大峽谷谷深都在20003000米以上。再往北,太子雪山、梅里雪山海拔都超過了6000米,峽谷就更深了,這是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峽谷呢。

云南人總做作云下的夢。

那是一個二月的黃昏。在這個大峽谷里不叫二月,叫過年月。峽谷里的傈僳人按大地自然的變化輪作著他們祖祖輩輩一年又一年的土地和日子,一年就被分成:花開月、鳥叫月、燒山月、饑餓月、采集月、收獲月、煮酒月、狩獵月、過年月蓋房月十個季節的月份。明白易懂、好聽如詩,就像“一人一手馬”。

太陽悠悠地走過夾在碧羅雪山和高黎貢山間狹長的天空,早早地就落下去了,狹長天空也像一條在天上流動的湛藍的江。那早出的幾顆星子就像遠遠的幾點河燈。

盡管兩岸的山峰頂上冰雪皚皚,怒江河谷里受南來的印度洋季風氣候的影響,一點也不冷。清藍的江水飄流著些紅色的木棉花瓣,我在岸上跟著那些漂流的花瓣走,江風有一句沒一句地送來一陣陣旋律,旋律優柔而沉靜,在峽谷中似有似地流蕩。我努力捕捉那有些另類的歌聲,在這些大山間,它確乎超出了我對山歌調子的認知經驗,倒有些像我小時候在教堂里學鋼琴時,圣禮壇那邊傳過來的唱詩班的四聲部混聲。

這不是幻覺吧,坐在江邊石頭上的是幾個老少不一的傈僳農民,伴著漸漸暗下來的暮色,他們用傈僳語唱著一支男高、女高、男低、女低的四部混聲合聲的歌子,我聽不懂歌詞,卻覺得它一點一點地浸進衣裳、浸進心里,唱法很西洋……

第二天早上在山邊等過江的溜索。兩邊的山太高陡了,露著看得見的苦寒與貧脊,山上偶有的莊稼地,就像怒族的手織毯,東一小塊西一小塊幾近垂直地懸晾在山上。岸這邊那個姑娘叫對岸的溜工把溜具滑過來,呼喊的方式居然也如歌,聲音高亢、遼遠。如果歸歸類,那該是民族唱法吧。

因為是過年月,下午四點鐘,村子里就開始喝米酒、跳舞唱歌了,人人都是己跳著唱著喝著高興,那些傈僳姑娘跳野了、跳瘋了,眼睛亮堂堂的,屁股和胸部掄轉得波動起伏,可著勁兒的來,把女人的風騷詮釋得迷人本真又讓人心跳。那晚我也喝得醉朦朦的……

住在丙中洛丁大媽家園木石片蓋的房子里,我跟丁大媽說傈僳人的歌,丁大媽笑笑。旁邊一個收集民歌的朋友告訴我,不要說喪嫁節慶、傈僳人連打官司都在一起唱調子,他說在一個村子里一伙人圍在一起唱歌,原告唱被告家的羊吃了他家的苗,被告唱他家的羊被原告打傷,你一句。我一句辯白說理,周圍的人還跟著合唱,最后調解人唱:這個是個小事情,喝口米酒好說話,今天不見明天還要見。結束時雙方的人一起唱:弟弟兄兄,兄兄弟弟,今天分了明天還要合。事情就算了。丁大媽說:山大了,唱歌就是說話,說話就是唱歌嘍。后來我才知道傈僳三大調中“莫廣”為古歌;“優葉”是即興的山歌;“擺時”翻譯成漢語就是“自由地說吧!唱吧!”

丁大媽家所在的丙中洛壩子是怒江大峽谷深處難得一見的開闊臺地,面積約為15平方公里,四面被十座神山所環繞,怒江從北部的秋那桶深谷進入丙中洛,石門關便是通住西藏察隅的要沖,丙中洛因而成為這條古道上的重鎮,共居著傈僳、漢、藏、怒、白、傣……各個民族。 丁家,大媽是藏族,老伴丁四方是怒族,年輕時趕過馬幫。丁家的五個子女已嫁娶,一個家里便有了藏、怒、白、漢、獨龍、納西六個民族。這個石片瓦屋下的人各有信仰。丁大媽和兩個女兒是虔誠的天主教徒,而她的老伴則信仰藏傳佛教。

清晨,丙中洛那些圓木屋前開始煨桑,經幡在燒草葉的清香中飄動。丁大媽為老伴準備好去普化寺燒香點燈的香油,便帶我去天主教堂唱詩。她說園子里的那棵老核桃樹就是那個法國來的神父種下的,她讓我帶了好些核桃送給我昆明的朋友。

走完大峽谷,我大致明白第一天在江邊聽到的那歌聲的源流了。

后來,我跟開車的司機學會了那支歌,歌詞的大意是:睜開你我的眼睛,享有同樣的天空,再不要硝煙彌漫云霧重重。伸出你我的雙手,牽握著一樣的溫熱,哪怕語言不通、習慣不同。敞開你我的心靈,捧奉出深情,清平的世界在愛意中誕生…… 只可惜翻譯是個進昆明讀過書的“知識分子”,思維制式被我們漢人過了,已經整不出“一人一手馬、花開月、鳥叫月”的那大峽谷語境的真、拙、美。那晚打開閃著雪花的電視機,在世界的另一端,有一千五百年歷史的巴比揚大佛在塔利班炸藥的硝煙塵埃中正轟然倒下。

丁大媽木木地好像沒看懂。我也沒有告訴丁大媽。大約是覺得在這個大峽谷里的人,不可能理解這種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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